第9章 羞辱(1 / 1)

不一会儿,外头燃起了篝火,篝火有薄绢屏风挡着,黑黢黢的烟雾飘不进正堂,只剩光影将这院子映衬得格外亮堂。

云昭这才明白,原来庭院外的屏风用途是这个。

还真别说,若是再晚一些,将瓜果拿到游廊外,就着火堆吃炙肉,再欣赏这竹林月影,又怎不恣意。

云昭不自觉想起中堂里围着青帐的裴徹,这应该是裴徹喜欢的风格罢……

而正堂里的贵人,似乎更喜欢冷食。

此时食案上冰盘里的鱼脍薄如蝉翼晶莹剔透,旁边九宫格槽盒放着金齑,玉尘、辛蕊、玄醴等佐料。

当然,这是士族对调料的雅称,寒门、庶民、流民是不能这么称呼的,只能叫它最普通的名字,橘皮、姜蓉、蒜汁、豆酱……

云昭倒是觉得庶民用语更符合它的本意,乍一说辛蕊谁能想到它是蒜汁。

士族们从小这么说还好,只苦了那些新进伺候人的仆婢,只怕他们刚进府邸重新学称呼的时候肯定费了不少心力。

除了鱼脍之外,桌上唯有的便是一道养生羹。

不仅玉攸宁,对面玉澄乃至华彰公主的食案都是一样的东西。

说实话,这菜肴和昨晚中堂所见大相径庭,一时间云昭竟不知究竟谁在受罚。

一顿晚饭在安静中结束。

华彰公主停箸,玉攸宁和玉澄也都纷纷停下进食的动作。

玉澄那边不清楚,但玉攸宁这边俨然才吃了一小点。

说实话,玉攸宁身体虚弱是不建议吃这些冷食的。

不过云昭也不会傻愣愣地说出来,只想着等会儿回去看看有没有小灶,再给她弄一碗热乎的。

云昭本以为自己在这顿饭里充当的角色就跟旁边的仆婢差不多,谁知华彰公主清冷的目光却看向了她。

“既然静姝看重你,我也不会伤她的心,我姑且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,若是再犯规矩,我必不饶你,自去浔阳当马奴罢。”

华彰公主的话是对兄长的敲打也是警示,当然,也意味着这件事过去了。

云昭心中大石放下,利索跪下冲公主表忠心:“多谢公主宽容,仆知往昔鲁莽,今后定处处以女郎为先,不再做让她忧心伤心之事。”

玉澄一脸玩味地盯着那个下跪的人,眼里满是不屑。

华彰公主淡淡看了一眼外面:“明日起回你的文书阁吧。”

“静姝谢过母亲!”玉攸宁大喜,也跟着跪谢母亲。

华彰公主眼里划过一丝无奈,想训几句又觉得拳头打棉花上没意思,最终什么也没说,带着仪仗离开了。

当正堂只剩兄妹二人,玉澄这才慢悠悠地走到云昭跟前。

玉攸宁紧张地护住云昭:“兄长……”

玉澄笑了:“静姝妹妹这是在做什么?兄长我是豺狼虎豹会吃了你的郎君不成?”

玉攸宁尴尬地摇头,实诚回答:“夫君奔波多日还未休整好,怕唐突了兄长。”

“他唐突我的地方还少么?好妹妹让开,我跟他说几句话。”

玉攸宁迟疑了一会儿,内心是不想让的,但面对玉澄那看似温和实际上却是不容置疑的笑,她只能默默让到一边。

几乎是玉攸宁才让开,玉澄便一脚踹到云昭的胸口。

云昭已然看到玉澄出脚却不能闪躲,就这样被踹翻到了地上。

“郎君!”玉攸宁脸色一变下意识要上去阻拦。

玉澄却比她快一步,随手将桌面冷羹端起,跨步到云昭身上,他将云昭置于胯下,高傲将冷羹冲云昭倾面倒下。

云昭双手并拢挡脸,但头发乃至衣袖却还是被冷羹沾到。

“兄长!你做什么!”玉攸宁彻底怒了,冲过去要把玉澄推开。

然而,尽管玉澄是文人,但也不是长期缠绵病榻的玉攸宁能撼动的。

他丝毫未动,仍旧睥睨地上的云樾。

“我的母亲妹子原谅你,可不代表我也一样,清谈魁首既已入赘就要认清自己的位置,能入赘玉府成为我妹子的夫婿已经是你上辈子烧了高香,多的便别想了。

别忘了,赘婿等同奴仆,你只是低贱的奴仆,或杀或卖不过是我们一句话。”

“兄长,莫要再说了。”玉攸宁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。

“静姝,你不舍得敲打他就只是害了他,我在帮你啊。”

玉澄说着轻轻地将玉攸宁鬓边散乱的发丝拨到脑后,满眼盛满了温柔与迷恋:“我的傻妹妹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,当初……若是没看上他,该多好。”

“兄长。”

面对玉澄失礼的靠近,玉攸宁皱眉后退,这举动却惹怒了玉澄,他猛然镬住她纤细的手腕:“我只是把你当心爱的妹妹,你退什么!”

玉攸宁被吓到,呆愣地望着玉澄。

玉澄过继以来,向来对她和颜悦色,可从未有过重话。

她不由皱眉,要挣脱钳制,奈何玉澄却把她的挣扎当成嫌弃,怒火更盛。

云昭不由皱眉。

这玉澄已然不是阴柔是疯魔。

虽然二人以兄妹相称,但玉澄说到底也是旁支过继的。

人家兵痞子裴徹在玉攸宁晕倒时还懂得与玉攸宁保持距离,这玉澄却是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,与玉攸宁拉拉扯扯,还说些模糊不清的话。

若传出去,外人当如何看!

更何况,还是在她的面前。

她现在可是顶着兄长的身份,玉澄不亚于在兄长面前调戏他的妻子!

是可忍孰不可忍!

云昭当即起身,一把将玉澄推开。

云昭可不是玉攸宁啊,这三年学徒生涯什么都干,体力早不是普通男子可比,更何况锦衣玉食的玉澄!

玉澄猝不及防地趔趄了几步,连累得玉攸宁也跟着他欲摔倒。

云昭却眼疾手快一把托住玉攸宁的腰,将她拉回。

而后两人便看着玉澄跌坐到地上。

三人的争执早就引起了仆婢们的注意,有眼力见的早早去跟宋掌事禀报了。

此时游廊外,宋掌事正匆匆赶来。

云昭淡定地看向玉澄:“郎君可以羞辱我,却不能伤及我的妻,她是郎君的妹子不假,但也是玉府唯一的嫡出小姐,郎君才该摆正自己的位置,莫要忘了身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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